門前有條狗

人生最糟糕的不是陷入愚蠢不自知，也不是清醒地看到他人的愚蠢，而是在明知自己愚蠢的條件下，既無法自我催眠也不能想出妥善的解決方法。
尤其當這種感覺強烈到已經不能進行掩蓋，到了讓人必須承認其失敗的程度，生而為人的無力感和羞恥足以讓你說出那句著名的電影臺詞：「生而為人，對不起。」
——來自一個剛從姐姐懷裏獲得力量的悲觀星人
「春節回家」近幾年總會成為各大媒體頭條的熱門話題，無論是社會角度還是媒體角度都有可以大書特書的機會。但我更感興趣的是身處其間的人們對於回家的看法，是怎樣一種情景的催化下，可以造就這種比春運還要矛盾熱烈的情感，既飽含著思念和期待，又帶有恐懼和厭惡，以及夾在中間那動彈不得的情緒——迷惑。
我分析近來的行為和內心時，將其分解成兩類好逐一進行討論。一種是回家之前，在那個階段，家開始具有幻想和虛構的特質，操縱大腦的閥門從理智變成感性，我會覺得家裏飯菜什麽都比不上，父親母親的面目充滿親切，老人們該有多想我，所有這些都是在向好方面發展的，讓期待越演越烈，感情在心裏久釀成槳。
而度過最初幾天，在長久以來不見面的耐心耗盡之後，我突然想起來自己本身是不愛喝酒的，感情無論釀造多久，現實的苦澀總能輕易擊潰脆弱的味蕾。「我是怎麽了？」經歷了無數次發脾氣、焦慮、歇斯底裏以及思想上的輕蔑和鉆牛角尖後，我想對自我詢問這個問題的答案。
「為什麽之前的所有快樂和期待，都會在後來轉化成話不投機半句多的爭吵和爆發。我說討厭你想要控製我，脾氣忍不住了就對我發，為什麽一直抱持著舊思想，你就不能為自己活著。」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又很復雜，我可以說在這個文化爆炸的年代，新一代人思想已經不是老一代人可以接受的了。畢竟將「世界變化很快」放在21世紀上，無疑是合適的，因為它確實是個超級會搞事的世紀。2010年以前的我從來不會意識到短短幾年裏世界能夠發生多麽翻天覆地的變化，更不明白僅僅是高中到大學，大學到社會的兩個階段，人與人世界的玻璃就已經進化出匪夷所思的樣式和功能了。我只是在想，簡單地將其歸類真的能作為唯一正確答案嗎？
大喊大叫，用居高臨下姿態看待「舊世代」的我們，到底是偽裝的傲慢，還是早已決定走好自己的路，對周遭一切寬容的釋懷。我無法為自己歸類，正如我無法為自己開脫，因為早在我看到其他人的錯誤和茫然的那一刻，我就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以及更多更多與我相同迷惑著的年輕人。
我們許許多多人都掙紮在一個怪圈裏，一些人從兔子毛探出頭看到了外面的風景，對深藏在裏面的人喊：「嘿，快來看呀!有星星和月亮呢」深藏在裏面的人說：「胡鬧什麽，外面不就是毛嘛！」甚至乎還要拽你下來。於是矛盾和痛苦就產生了，看過星星月亮的人怎麽會留戀毛裏的生活，可是他們要麽是身背束縛決定不了命運走向，要麽能力欠缺不能說服毛裏人一起看星星月亮。其實說到這也沒什麽好說的了，畢竟一開始我就知道這是個沒辦法解決的偽命題，堅持的人會一直堅持，沈淪的人終究會沈淪，可更多像我一樣處在中間而搖擺不定的人該怎麽辦呢？
我把這篇文章寫給現在的自己來聊以慰藉，也希望某天真正能夠尋找到活著的意義去將它從生命中抹除。畢竟，等以後回到家時，不能讓自己罵自己：「嘿，門外站著一條狗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