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出差,所以此時此刻已經是第300天的10:30分,我仍然坐在電腦前看著窗外的城市晨景發呆,還沒有打算動筆今天的每日寫作。最近的文章都沒有庫存,都是當天早上起來洋洋灑灑地碼字,在11點定時發布前完成一氣呵成地完成提交,然後一天都懶得再打開博客。多數靈感,都是在前一天睡前,大腦最活泛的時候,我懶得起身落座電腦前,就在手機的靈感記錄文件里寫了個關鍵詞倒頭就睡。
每天如此,所以難有因為出差打亂寫作計劃的「意料之外」。
郭德綱的包袱里,有一句「你準能活到死」,看似粗俗的句式中竟然包含了一個雅俗共賞的哲學觀念——即德國哲學家Martin Heidegger提出的「向死而生」,生命就是一場迎接死亡的倒計時。
關於死這個思考,昨晚又出現了一個更有趣的「角度」。在看NHK的新聞節目時,記者采訪了因在疫情防控的幾年之中失去自己白手起家餐飲業的中國人,他就疫情防控這幾年的社會變化,以自己作為縮影談了談感受。如果是NHK的記者,應該會一開始就「自報家門」吧,但是這個采訪還是被拍攝出來。我跟看電視的妻子同時發出一句感慨:他接受完NHK的采訪後還能活著嗎?
對,我們當時都在想同一件事,它或許只是一種象征,但它充滿了各種意義上的「現實荒誕」,比如他在很快地被當作「顛覆者」給社會性抹殺了;或者是他接受日本媒體采訪的畫面被他身邊人知道,他遭到了眾叛親離;或者是一群陌生網友,以他接受國外記者采訪就「定罪」為「賣國賊」的方式給他真正意義上的社會性抹殺。
我頓覺恐怖,為什麽我們都有這樣的想法——難道真的是因為我們被「馴化」成了守序的良民,也會對這種「吃里扒外」的行為產生強烈的「民族情結」?顯然不是,我們佩服這樣的人,但暫時不會去做這樣的事,因為在這場「生存遊戲」里,最重要的指標是活下去,才有機會和資格可以成為那個思想和文字的傳遞者。這很殘忍,但又不得不遵守。所以我昨晚臨睡前,在記事本里留下了「向死而生」這個關鍵詞。
前些日子,我刪掉了最後兩個還在使用的簡中社交軟件里的很多好友,刪掉的原因一方面是確實沒有太多聯系,而且未來也不會有更多的聯系;另一方面是如果這場「生存遊戲」真的開始,那他們一定是積極尋找「獵物」的捕獵者,因為這是他們生存下去的方法。
從12世紀開始,延續到16世紀達到鼎盛時期的「獵巫行動」,甚至還把當法蘭西的女性英雄聖女貞德列為女巫的範疇,這四百多年里人們妄圖對一切與基督教沖突的「異教」進行慘絕人寰的肅清。但是女巫的定義到底是什麽,其實沒有一個非常明確的官方文件,當然官方也不會給出任何意義上的「官方文件」,它定義得越清晰,那些所謂的「女巫」就越能夠會找到「漏洞」去規避被定義,所以最終這發展成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民粹運動」。
「民粹運動」最大的問題在於「低智」,為了建立一個健全自我保護機製完善的烏合之眾,不同認知水平人會形成同樣的烏合之眾,因此他們的智商水平會下調到包容每一個人的認知。因此「獵巫運動」在面對「民粹」的時候一定會被符號化,這些符號是直觀的、可視化的、可重復拆解和再定義的。比如黑貓、藥罐、植物標本瓶等等,這些符號都被視為「女巫」的專屬符號,因此一旦民粹發現這樣的存在,就會將他們認定的女巫推上火刑架接受所謂的正義審判。
對於生存者而言,這場生存遊戲的「困難」就在於,它沒有任何形式的定義,定義的權責又交給了一個低智化的「民粹集合」,也就是說,民粹的集合為了活下去,他們必須鏟除一切與民粹相抵觸的存在,所以那些符號都是他們說了算。或許今天說的黑貓,說不定過幾天就是一切養貓的人都應該被處決。
這件事看似離譜,但是真就發生過——是兩個不太起眼但又充滿了荒誕主義的新聞。
一個是有人為自己的寵物狗購買了進口狗糧,被快遞員發現是國外進口狗糧之後,快遞員竟然私拆了快遞並銷毀了它,還聲稱該人購買進口狗糧是「賣國求榮」的行為,自己看後非常氣憤,所以「代行了某種正義的愛國行為」。
另一個是因為入戶消殺,對業主寵物貓狗進行「無公害化處理」(也就是就地摔死),很多網友認為這種做法太極端,而且沒有任何研究證明寵物貓狗是會傳播新冠病毒的。結果沒多久,另一種聲音就出現了,認為這些寵物都應該被摔死,在防疫面前,人們不應該因為自己的私欲而影響所有人的健康,入戶消殺是為了整個社區的健康,死一兩條貓狗在這些大是大非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這是一種對「向死而生」的另一種理解,這種死不是自然的、不允許討論、甚至不會被當作真相公布的,它是一種社會性抹殺的死亡。這也是我在看到那段采訪時,產生的一種「擔憂」,那個接受國外記者采訪的人,他會不會因為這個「符號」被推上審判的火刑架?
我做過一個異教徒的夢,在教團要肅清異教徒的時候,我偽裝成了教徒,出賣了原本和我一起打算顛覆教團的異教徒,在他要被推上火刑架的時候,我仍然無法在夢境里感到一絲的愧疚和罪惡,我覺得這是我隱藏身份活下去的方法。最後那個夢里並沒有燃起熊熊烈火,我一直想把那個夢做下去,因為逼著我展示忠誠的火炬傳遞到了我的手上,火刑架的火是所有人逼著我去點,這樣我才能洗脫跟那個被我親手指認的但又是我最至親摯友的罪人的關系……我真的會點燃那堆將會燃燒這具充滿背叛、但又會讓我悔恨終身的柴火嗎?
那股狼煙、那場烈火、那一路的血肉模糊,他們終會成為時代的「Die Weiße Rose」,向死綻放、向死芬芳、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