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聽他說嗎?」
「沒有。」「我跟他很少聯系。」
「如果計劃正常,大概明年上半年結婚。」
「?」
「就今晚飯桌上說的,你以為是玩笑吧?」
    「你突如其來的簡訊 讓我措手不及 楞住站在原地」
好不容易寫完論文,調完格式,打開動畫片看了沒兩集,就接到了你發起的群聊電話,約我們出去吃飯。意料之外,但我很高興,是和普通異性朋友出門不同的高興。
晚上吃的羊肉火鍋,大家聊天還是像以前一樣,一起說些無厘頭的話,一起做些白日夢。「四人幫」的這些年裏,似乎我一直是團寵,你是團欺,讓我想起高中的時候,我錢包癟了,你給我50塊,半開玩笑地說,給你,不用還,只要你以後多給我點零花錢就好了。
到現在為止,我也敬業地遵守這個設定,裝傻賣萌早就成為了習慣。明知喝不完一瓶黃酒,但好奇心讓我躍躍欲試,自然地帶著些撒嬌的意味,滿懷期待地跟你說雖然喝不完,但我有點想試試。你什麽都沒說,笑笑招手要了一瓶。
後來想想,飯桌上你看似不經意間提起的相親話題,回家路上竭力要第三個人作陪,所有的一切,都有跡可循,都在說,看吶,我早就往前走了。
這樣,就顯得在散步路上笑著回憶往昔的我,像個小醜。相似的夜晚,相似的場景,相似的人,幾年前關於分手的一次長談,慢慢浮現在眼前。
    「分手後第幾個冬季 今天是星期幾 偶爾會想起你」
大概是分手後的第二個冬季吧,機緣巧合之下,緩和氣氛的第三個人離場,只剩下我和你被留在原地。本來想找個理由直接散了,不知怎的又聊起了當時分手的場面。
真要說當初為什麽會分手,倒也沒什麽狗血苦情劇的拉扯,只是可能兩個人在愛情中的樣子不能滿足彼此對另一半的想象,我的跳脫得不到回應,他向往更溫柔繾綣的觸碰。聊天記錄裏接連發送的十條消息之後,一個仿佛事不關己的「嗯」點燃了這段關系走向分岔路的導火索。兩個人都意識到不對,我把前一天帶著甜蜜心情購買的禮物和寫於「嗯」之後的一封充滿著憤怒、控訴,又哀傷的信件一起裝進了快遞盒裏,準備給這段劇情收尾。
沒想到寄出之前,倒先接到了他的電話,帶著喜悅又不安的心情接起,聽到他問,你覺得我們還要這樣下去嗎?或許對這段感情還心存留戀,我帶著試探,就這樣結束了嗎?他哭了,可我們這樣下去,只是白白耽誤你而已。那我們「四人幫」的群呢,要散嗎?留著吧,大家還可以一起聊天的。
嘟——
之後是兩年的沈寂。
我偶爾會回想起這段感情,回想起和他在高中度過的,雖然有很多不如意,但也的確稱得上美好的時光。
我本身是不怎麽說話的類型,不擅長跟人打交道,在班上朋友也不多。但他在班上吃得開,我跟著他,幸福指數一下躍升好幾倍。還有那些被同學起哄的日子,他一上臺別人就望向我的眼神,上臺前趕走了別人唯獨握緊了我的手的偏愛,不舒服的時候餵我吃早餐說很有成就感的樣子,仿佛都在說我們曾經真的就是別人羨慕的樣子。明明連復讀都熬過了,一年裏每個月一次的交流,被室友戲稱為「清高的戀愛」,怎麽偏偏在邁向自由生活之後分開了呢?
兩年後關於分手的復盤中,我也問了這個問題。我半試探半玩笑地說,現在想想,當初怎麽就分開了呢,但的的確確,就這樣分開了。說出這句話之後我發現,這兩年間,也許我對這段感情更多的是懷念,不滿的情緒也逐漸被遺憾的心情替代。但沒有答案,我也記不清他的回答了。只記得當時聊了很久,似乎促成了雙方的釋然,因為自此之後我們至少表面上,真的像朋友一樣相處了。
現在才發現,當時那場釋然,他是真的放下了,可於我而言,竟是懷念轉為執念的開始。
那天起,我開始更加頻繁的夢到他,夢到有他的過去,夢到有他的未來,帶著笑容醒來,又把因幻想上揚的嘴角放下,面對現實的落差。我被困在這種情緒裏,分不清到底是遲來的喜歡,還是不願放過自己的執念,甚至動過主動找他重新開始的念頭。我一廂情願地以為,當初分手也並不是無可挽回的局面,現在還能做朋友也許就上海鋁還有可能,於是沈溺在自己的幻想中,無法自拔。
我仔細收集著所有可以被闡釋為還有留戀的證據,他說如果有男生欺負我,記得告訴他,我跟他之間不過兩個小時的車程,隨叫隨到;要是我們以後都沒找到合適的,30歲以後也不是不可以搭夥過日子;我一直都知道你喝酒上頭,黃酒少喝點;你以後記得找一個有趣的靈魂,你值得。還有那個永遠定格在230張照片的相冊。
可現在這些,都變成了我一個人的歪理。事實擺在面前:我於他而言,與蕓蕓眾生無異。
「那我們立一個flag,去喝他喜酒的時候,我們倆都不是一個人。」
「壓力好大。」
「要是我們到時候還是一個人,就假裝我們倆在一起了,嚇嚇他。」
我故作輕松地回復這則引起我的世界地震的消息,覺得去參加他的婚禮是理所當然,我們是朋友嘛。但真的理所當然嗎?你會給我請柬嗎?我該去嗎?我真的敢親眼看著你們步入婚姻殿堂嗎?我真的敢見證你們相視而笑的時刻嗎?我真的敢在觥籌交錯間直視你的眼睛嗎?我真的敢作為朋友坦然真誠地說出那些祝福嗎?
現在的我還不敢。但未來的我一定會敢的,會主動為這個早該結束的故事畫上一個遲來的句號的。再見。
    「當所有人都替你開心 我卻才傻傻清醒 原來我們之間已沒有任何關系
又不是偶像劇 怎麽我演得那麽入戲 這不堪入目的劇情
我流盡所有回憶 來慶祝你的婚禮 卻始終沒有勇氣 祝福你
謝謝你送給我最後清醒 把自己還給我自己」